維吾爾族藝人在演奏艾捷克來源:中國民族報
盛夏的綠色鋪滿了新疆維吾爾自治區(qū)哈密市陶家宮鄉(xiāng)。一路走來,312國道兩邊寬闊的綠化帶把國道緊緊包裹起來,成為一道抵擋風沙的天然屏障。哈密艾捷克傳人、68歲的艾塞提·莫合塔就居住在陶家宮這個距離哈密40公里的小綠洲上。
剛下車,就聽見平房里傳來了蒼涼、沙啞、如泣如訴的琴聲和悠揚的歌聲。這就是艾捷克的聲音嗎?簡直叫人心顫!我感嘆著,回頭問同行的翻譯薩達提·瓦依提。他仔細聽了聽,笑道:“這是艾捷克演奏的《青牡丹夏爾瓦努》!”“難怪這么深情婉轉?!蔽一腥淮笪?。
艾塞提·莫合塔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很多,他家床上放了一把類似二胡的樂器。艾塞提·莫合塔看到我詢問的目光,操著不太流利的漢語指著樂器說:“哈密艾捷克?!薄澳銜霭菘藛??”我輕聲問道。艾塞提·莫合塔一聲感嘆:“哎呀,不好做,恰達克(困難)很大?!痹谖业脑偃肭笙?,他同意演示一下艾捷克的制作工藝。
“制作艾捷克,首先要做底部的球形體,這需要32塊核桃木板條。”說完,他拿起已經(jīng)加工好的木板條,一塊一塊用膠粘上。“核桃木非常堅硬,做起來比較費力。但是核桃木做的艾捷克,聲音特別正?!彼_達提·瓦依提說。制作艾捷克的第二步是裝襯梁,這個過程比較快。老人把襯梁裝好后,對我說:“艾捷克的正面松薄板上要蒙一層皮,用蟒皮最好。”“現(xiàn)在蟒蛇是保護動物,從哪里搞蟒皮?”我很驚異?!昂?,現(xiàn)在有人工飼養(yǎng)的,到人家那里進貨就可以。”艾塞提·莫合塔笑了。第三步是制作琴頭、琴桿。琴頭為圓柱形,頂端呈圓球狀,下開弦槽,兩側橫置4個弦軸,軸柄為圓球形。琴桿呈半圓形柱狀體,前平后圓、上窄下寬,正面有紅木按弦指板。
第四步是制作琴箱。好在材料都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,只需粘連在一起即可。令我驚奇的是,艾捷克居然采用大提琴弦,使用大提琴弓,演奏的姿勢和方法也都與大提琴相同,在樂隊中是作為低音拉弦樂器使用的。當艾塞提·莫合塔拉起艾捷克時,那沙啞又不失清脆的聲音告訴我,艾捷克和漢族使用的二胡或許有著某種血緣關系。
根據(jù)歷史記載,唐朝至五代十國時期的粟特人是艾捷克的創(chuàng)造者和傳播者。粟特人被唐朝人稱為胡人,因此,他們演奏的艾捷克也被稱為胡琴。粟特人一路走來,邊彈邊唱,把艾捷克的聲音帶到了中原地區(qū)。到了宋代,以馬尾為弓的胡琴已經(jīng)是大名鼎鼎。洛陽大街小巷的酒肆歌坊里都能聽見胡琴的音調(diào)。著名科學家沈括在《夢溪筆談》中就感嘆:“馬尾胡琴隨漢車,曲聲猶自怨單于?!泵髑鍟r期,胡琴不斷發(fā)展、改進、融合,演變成種類繁多的拉弦樂器,如二胡、高胡、京胡、馬頭琴等。到清代,艾捷克被列入宮廷回部樂(即維吾爾族音樂),以“哈爾扎克”之名載入史冊。
在艾塞提·莫合塔起身的剎那,我趕緊詢問:“哈密艾捷克和刀郎艾捷克一樣嗎?”他連忙擺擺手道:“不一樣。具體什么區(qū)別,我也說不清楚?!狈g薩達提·瓦依提說,哈密艾捷克和刀郎艾捷克確實有一點差別,這主要是由所演奏的木卡姆和民歌旋律風格來決定的。哈密艾捷克的音色與中胡相似,曲調(diào)悠揚蒼涼,柔和而有厚度,而刀郎木卡姆粗獷豪邁,艾捷克曲調(diào)更多山野味道。
據(jù)哈密的老人形容,艾捷克彈奏出的音樂就像是開門、關門或車輪軸轉動時所發(fā)出的聲音。我向艾塞提·莫合塔論證,他聽了哈哈大笑,順手拿起艾捷克拉了幾下,果然和開門、關門時的聲音很像。
離開艾塞提·莫合塔居住的陶家宮時,我的耳邊又情不自禁地響起剛才老人唱的一首哈密民歌,在艾捷克的伴奏下顯得蒼涼悠遠:“亞勒吾孜托云是一座大山,高高的山峰連著云天,它多么雄偉而又謙和,把一片片甘霖撒向人寰。英雄吾麥爾是一條好漢,可他已經(jīng)離開了人間?!?/p>
在美麗的喀爾里克雪山的注視下,我哼著歌一路走遠